圖片來源：每經記者 張建 攝(資料圖)

成都市“兩會”進行到第二天。當春雨淅瀝瀝地潤濕著這座城市，代表委員們卻在重提2022年迎峰度夏的考驗——歷史最高溫度、最少降雨量、最大用電負荷“三最”疊加，全省還首次啟動了能源保供“一級應急響應”。

極端天氣發(fā)生頻度增加，如果再遇到缺水缺電怎么辦?如何讓生活少受點兒影響、生產少一點損失?高溫限電的記憶演變?yōu)榻衲甑奶岚浮⒔ㄗh，擺上臺面，推進解決。

在去年經濟總量跨過2萬億元之后，成都《政府工作報告》給出進一步發(fā)展目標，2023年GDP增速達到6%以上，再過5年突破3萬億。GDP與用電量是正相關的關系，甚至電力行業(yè)有言，用電量與經濟總量大約是1：1.2的比例。

身處“富氣貧煤少油多水”的四川，這座以綠色低碳引領發(fā)展的超大城市需要正視“缺電之痛”，滿足發(fā)展用電需求，并給出極端情況下的應急預案，讓企業(yè)和市民吃下穩(wěn)定生產、生活“定心丸”。

委員呼吁 希望解決電力穩(wěn)定供應問題

“突出建圈強鏈、數(shù)實融合，深入推進智造引領建設制造強市”寫進了成都最新的《政府工作報告》。邁步產業(yè)高端與高端產業(yè)，離不開自動化、智能化改造，實則對電力保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

成都市政協(xié)委員、通瑞生物制藥(成都)有限公司企業(yè)運營事務總監(jiān)羅玉熙以所在的生物醫(yī)藥產業(yè)舉例：“我們所在的核藥行業(yè)基本實現(xiàn)機械手自動操作，但去年卻遭遇了電力短缺。”

羅玉熙介紹，放射性核素藥物具有半衰期，有的半衰期只有2-3天，有的甚至只有幾個小時，如果不能保障生產，將會造成巨大的損失。

對于成都市政協(xié)委員、巨石集團成都有限公司黨委書記、執(zhí)行董事兼總經理陳杰而言，能源難以保障的“損失”從另一方面體現(xiàn)出來。陳杰以自身公司為例，當時電力供應緊張需要省外送電，公司生產的電價因此上漲，經營成本被推高。

“近年來，受成都市產業(yè)結構調整、高溫天氣加劇等因素影響，成都電網負荷尖峰化趨勢愈發(fā)明顯。”成都市政協(xié)委員、國網成都供電公司黨委書記、副總經理王宏波表示，預計到2025年，成都電力需求將達2600萬千瓦，年均用電需求增速約9%，構建與之相匹配的超大城市能源電力保供體系迫在眉睫。

30%與18% 電網“空心化”問題亟待解決

身處水電大省，成都卻電力電量雙缺。《每日經濟新聞》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，這與成都負荷中心“電源空心化”問題分不開，直指成都電源結構的不合理。

王宏波提交了一份名為《關于解決成都地區(qū)電源空心化問題的建議》的提案。他認為成都電網位于四川電網中部，屬于典型受端網絡，主要電力依靠康定、雅安、瀑布溝等川西水電通道輸入，網內僅有金堂電廠、部分生物質電廠以及小水電等電源進行局部就地消納。

缺乏本地電源到什么地步?王宏波在提案中給出一組數(shù)據(jù)：2022年度夏期間全市最大用電需求負荷2050萬千瓦，網內220千伏及以下電源裝機占全市最大用電負荷比例僅18%，該比例不足國內典型受端電網北京(約40%)、上海(約56.58%)的一半。

這一看法與成都市政協(xié)委員、三峽集團四川能投黨委書記，董事長姚英平不謀而合。在姚英平的提案內容里，也是將成都電網“空心化”列為亟待解決的問題。

“四川省內，還存在一個類似‘西電東送’的問題。四川水電最為富集的區(qū)域是涼山州、甘孜州和攀枝花市，而用電量最大的地方在成德眉資。從省內來看，就存在豐富的水電資源無法送達負荷中心的問題。”姚英平告訴《每日經濟新聞》記者，成都電網“空心化”還要承受省內“西電東送”的壓力，省內電網的“骨架”沒有完全拉開，占全省負荷超過1/3的成都缺乏本地電源。

用電峰谷差又是電網“空心化”的另一問題，成都不只需要一個“本地電源”，還要需要一個充電寶。

“我查了一下數(shù)據(jù)，成都電網最大負荷峰谷差已超過600萬千瓦，預測到2030年的峰谷差要接近800萬千瓦到1000萬千瓦。”姚英平說，如果沒有一個“充電寶”為電力負荷削峰填谷，高峰負荷時期變電站超載狀況就會更加嚴重，甚至會崩潰。

項目儲備 “安電源”和裝“充電寶”的雙重解法

找到了成都電網“空心化”的癥結，對應措施有兩種。

一種是“安電源”，即增加電力負荷供應，擴展電源建設周期和開發(fā)潛力。不過，姚英平在提案中提到，燃氣機組存在增加碳排放問題，2030年前可適度開發(fā);2030年碳達峰后，則不宜再規(guī)模化開發(fā)。

另一種是“安充電寶”，提高新能源的比例，同時上儲能項目，削峰填谷。因為新能源多是“看天吃飯”的類型，建設新能源電站就需要配10%到20%的儲能。根據(jù)《關于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(fā)展理念做好碳達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見》，預計到2030年，風電、太陽能發(fā)電總裝機容量達到12億千瓦以上，按20%的儲能配套測算，儲能市場空間至少在2.4億千瓦左右。

目前，全國的“充電寶”也有多種類型，有的是抽水蓄能，有的是化學電池儲能，都各有利弊。按照四川的規(guī)劃，在成都周邊已經有幾個抽水蓄能項目已經選址或開工建設。

在姚英平看來，“安電源”和“安充電寶”這兩種做法實質應該是一套組合措施，二者不能相互孤立。

他以位于成都崇州的李家?guī)r舉例，“我建議將李家?guī)r打造成‘供水+儲能’相結合的綠色創(chuàng)新示范工程。抽蓄電站建成后將作為成都市巨大綠色‘充電寶’。”目前，該項目已納入國家和四川省“”十五五”重點實施項目，但考慮到抽水蓄能電站的建設周期，姚英平提出加快推進建設，提前投產，有利于滿足電力調峰調頻需求，也能提前實現(xiàn)區(qū)域電力行業(yè)的碳達峰目標。

事實上，任何電力供應都沒有一套最完美的答案，除了抽蓄電站之外，多重電力應對手段都應儲備。記者注意到，氫能、光伏、零碳園區(qū)等都寫進了委員們的提案。

致公黨成都市委員會提出，加快推動成都近零碳園區(qū)試點建設，加快分布式可再生能源開發(fā)利用，推動發(fā)展光伏廠房、光伏樓宇，最大程度使用水電等可再生能源電力與綠色電力，并充分利用余熱余壓，降低園區(qū)能源消耗。

民進成都市委員會則鼓勵小區(qū)物業(yè)在獲得大多數(shù)業(yè)主同意的條件下，在各住宅樓頂安裝光伏設備，發(fā)展分布式光伏發(fā)電。

迎峰預案 簽署購煤協(xié)議保障煤炭供應

遠水解不了近渴。眼下需要解決的問題是，在上述能源結構完成調整前，四川再次出現(xiàn)少水、高溫、缺電的極端情況怎么辦?《每日經濟新聞》記者從“兩會”現(xiàn)場了解到一些預案。

往年夏季豐水期，讓位于水電消納，火力發(fā)電廠基本以最低負荷運行，主要起調峰作用。去年“汛期反枯”，為補上水電缺口，火力發(fā)電廠“火力全開”。在成都當前的電力供應格局中，國能成都金堂發(fā)電有限公司(簡稱金堂公司)是成都的主力火電廠。

據(jù)成都市政協(xié)委員、國家能源集團四川公司黨委書記、董事長張平介紹，煤炭是火電廠的“糧食”，做好電煤采購存儲，才能保證滿發(fā)盡發(fā)。

在應對煤價大幅上漲的行情方面，金堂公司今年有了新的對策。按照國家發(fā)改委發(fā)布的《2023年電煤中長期合同簽約履約工作方案》，鼓勵煤炭生產企業(yè)和用煤企業(yè)直接簽訂電煤中長期合同。張平告訴記者，金堂公司已經和煤炭生產企業(yè)完成了這項長期供應合同的簽署，“我們在2022年實際用煤量的基礎上，還再放大了一些，超過了去年用煤量的105%，以此保障今年全年的煤炭供應，在成都能源保供工作中發(fā)揮好‘穩(wěn)定器’‘壓艙石’‘頂梁柱’作用。“

除了火電兜底，超大城市的保供能力還可以從哪些方面完善?成都市發(fā)改委總經濟師陳健在接受《每日經濟新聞》記者采訪提到，去年底四川省發(fā)布了《電源電網發(fā)展規(guī)劃(2022-2025年)》(簡稱《三年規(guī)劃》)，對電源本地化進行了很詳細的建設規(guī)劃。

陳健提到，比如要在成都等負荷中心新增布局一批氣電項目和應急保障電源，增強應急調峰能力;又比如強化負荷中心間、流域間、省際間互聯(lián)互濟，突破一些送電瓶頸，增強電能輸入通道;還有新增開工抽水蓄能、變電站等項目，提高城市本地電網的承載能力。“都是瞄準解決現(xiàn)存的短板”，陳健表示。

“到2025年，四川要基本建成具備較強抗風險能力的電力系統(tǒng)”，這是《三年規(guī)劃》定下的目標。當這些定位近期、中期、遠期的重點項目一一開工、投用，一個更加安全可靠的電力系統(tǒng)，或將讓未來的成都、四川不再承受“缺電之痛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