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華社記者郭爽

“化石燃料經濟已經達到極限。”去年7月14日，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劍指傳統(tǒng)能源，強調能源轉型勢在必行。那一天，歐盟委員會提出涉及能源、交通等應對氣候變化的一攬子計劃提案，欲使歐盟國家2050年實現(xiàn)碳中和。

而如今，歐洲多國擬恢復煤炭發(fā)電，并增加從美國購買液化天然氣的數(shù)量。盡管歐盟官員稱這只是“權宜之計”，旨在解決過冬能源短缺問題，但多名專家指出，西方國家在減排問題上頻頻“開倒車”，不僅無法解決導致其能源危機的根本問題，更會擾亂全球減排進程，損害全球氣候治理。

歐美減排“掛倒擋”

烏克蘭危機升級以來，歐盟、英國與美國一道對俄羅斯施加多輪制裁，但其反噬效應令不少歐洲國家處境窘迫：能源供應緊張，電力和天然氣價格大幅飆升，經濟高度承壓，民眾不堪重負。

為從能源危機中脫困，德國、荷蘭、奧地利等多個曾大力呼吁放棄煤炭、倡導環(huán)保的歐洲國家，相繼宣布重開煤電廠或采取措施支持煤電項目。歐盟也展示出其減排政策的“浮動空間”。今年7月，歐洲議會表決支持把滿足特定條件的天然氣和核能領域投資歸為環(huán)境友好的可持續(xù)經濟活動類別。此外，歐盟還決定從美國進口更多液化天然氣，并在中東和非洲等地尋找更多潛在的化石能源替代供應方。

7月13日，汽車在匈牙利布達佩斯市中心行駛。新華社發(fā)(弗爾季·奧蒂洛攝)

此前支持能源轉型的歐盟官員，在一些成員國轉向煤電之時開始閃爍其詞。負責內部市場的歐盟委員蒂埃里·布雷東近期表示，只要一個國家向其他國家證明在獲取天然氣供應方面已盡其所能，便可重啟煤電廠。

英國能源智庫“未燒盡的煤”研究組織估計，歐洲多國“重啟”煤電將導致額外燃燒煤炭1300萬噸。今年冬天，歐洲各國政府將至少花費500億歐元用于新建和擴建化石燃料基礎設施以及能源供應，包括重啟煤電廠、從海外運入天然氣等。

美國金融數(shù)據提供商明晟公司的報告顯示，在最壞情況下，如果歐洲用煤炭取代所有俄羅斯進口天然氣，第一年的排放量可能增加8億噸二氧化碳當量。

與此同時，美國正加大天然氣出口。美國計劃今年額外向歐盟提供至少150億立方米液化天然氣，這意味著美國對歐天然氣出口增加三分之二。美國能源部今年4月表示，美國是全球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氣生產國和能源凈出口國，美國燃料供應“應繼續(xù)在全球能源安全領域發(fā)揮關鍵作用”。

危機存在深層原因

面對能源價格飆升，意大利人正在研究如何用小火烹飪意大利面;德國人開始囤積柴火，打算用古老的燃木取暖方式扛過寒冬;丹麥的貧困家庭被迫退租公寓，選擇帳篷露營;芬蘭政府發(fā)起全民節(jié)能活動，鼓勵人們縮短洗澡時間;超過兩成英國成年人打算今年整個冬季不開暖氣……

作為全球最富有的地區(qū)之一，歐洲卻出現(xiàn)如此窘況。美國經濟學家杰弗里·薩克斯認為，能源價格上漲的重要原因是對俄羅斯的制裁，而非減排政策，歐洲對俄實施能源制裁在打擊俄經濟的同時，也必然給歐洲自身帶來嚴重危機。

這是9月2日拍攝的位于英國柴郡的工業(yè)區(qū)。英國天然氣和電力市場辦公室近期發(fā)布數(shù)據顯示，預計英國家庭用戶10月燃氣和電費平均增加80%，明年1月起可能進一步增加。新華社發(fā)(喬恩·休珀攝)

有專家認為，西方多國在減排問題上“開倒車”看似突然，實則必然，本質上還是西方政治沉迷于短期利益“制度病”的集中反映。英國圣安德魯斯大學能源問題專家肖恩·菲爾德在接受新華社記者采訪時說，能源危機已存在多年，但英國并沒有做好準備。

復旦大學發(fā)展研究院氣候變化問題專家湯緒表示，歐洲現(xiàn)有能源政策抗風險能力較弱，一旦遇到自然和人為風險等“風吹草動”，就可能形成多米諾骨牌效應，導致能源短缺和能源價格飆漲，從而影響經濟發(fā)展和減排全局。

權宜之計或代價高昂

專家認為，歐洲和美國應對能源危機時的搖擺政策，不僅無法解決導致危機的根本問題，更將擾亂全球減排進程，損害全球氣候治理。

從短期看，部分歐洲國家重啟煤電廠會導致淘汰化石燃料的計劃推遲，并造成更多溫室氣體排放，不利于碳中和氣候目標的實現(xiàn)。對于歐盟履行減排時間表會否受到影響，英國華威大學能源和氣候變化問題專家卡羅琳·庫澤姆科表示，這“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今年冬天有多冷、歐洲將使用多少煤、新的可再生能源技術可以多快投入使用等因素”。

從長期看，“前期排放累積必然導致后期減排的舉步維艱，增大減排難度，后期需要采取更強有力的減排措施才有可能達到《巴黎協(xié)定》的氣候目標。”湯緒說。

這是6月20日在希臘比雷埃夫斯市拍攝的一處希臘公共電力公司的發(fā)電廠設施。新華社發(fā)(馬里奧斯·羅洛斯攝)

關注清潔能源轉型的非政府組織“監(jiān)管援助項目組織”歐洲項目主管簡·羅斯諾指出，一旦化石燃料基礎設施到位，擁有這些資產的企業(yè)將希望盡可能長時間地使用這些資產，以確保獲得投資回報。

多名專家呼吁，應對和減緩氣候變化是當前國際社會的重要議題，歐美不應只顧眼前利益，而應切實推動全球氣候治理進程。